他以为禁闭室是小黑屋,然而恰恰相反,几千盏长明灯几乎把这里照得跟佛堂一样敞亮。
慕长渊看见每盏长明灯的底座都刻着一个名字。
全都是在那场祸乱中死去的临渊宗长老和弟子的姓名。
沈凌夕跪坐在蒲团上,长发与白袍交叠逶迤,在这封闭空间里,他犹如一尊神像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明灯前。
慕长渊呼吸微微一顿,他好像透过这一光景,看见上神孤零零坐在三十三重天神殿里的模样。
沈凌夕只有动情时,身上才能多一丝人气。
魔尊不由自主地朝沈凌夕的方向跨了一大步,禁闭室的结界悄然开启,又在他进入后悄然合上。
沈凌夕的神识已经查探到了来人。
他刚刚在想:慕川看到留言后会不会又生气了?
转眼间,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站在了他面前。
看见慕长渊的一刹那,心里分明是欢喜的,嘴上却还是淡淡道:“你怎么进来的。”
慕长渊吊儿郎当道:“践踏着严珂的尊严进来的。”
沈凌夕:“……”
听着他满不在乎的、不着调的语气,嘴角却不经意地上扬起来。
来都来了,慕长渊也不客气,走到沈凌夕身边,抽了个蒲团坐下。
蒲团硬邦邦的并不舒服,他换了好几种姿势,最终忍不住抱怨道:“我知道你是自愿进来的,但沈琢为什么罚你?因为你缺席了仙盟的重要会议?”
沈凌夕摇头:“是,但不全是。”
“那是为什么。”
沈凌夕想了想,说:“我道心不稳,自请入禁闭室思过。”
他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,慕长渊听完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:“怎么,你还怕本座去找你师父麻烦?”
沈凌夕静静地注视着他。
不得不说,沈凌夕板起脸还是很有震慑力的,尤其现在披散长发,愈发接近上神法相的模样。
他总是这样冷漠天真,神圣不可侵犯,却又引诱着魔尊一步步沦陷在自己的温柔和包容之中。
明明灭灭的烛光跳跃着、包围着他们俩。
慕长渊看到的是禁闭室森寒的长明灯,沈凌夕却想起了三十三重天上的神殿。
亘古寂寥的神殿也有万年不灭的长明烛火,而神殿外则是浩瀚无垠的星空和冰川。
他每每坐在殿中望着尘世间的一切时,回过神来,只觉得彻骨的寒意无孔不入、无处不在。
每一块砖、每一道地缝,都透着孤独的冷意。
沈凌夕仿佛经历着一场没有尽头的寒冬。
那些年,玄清上神听到的最多的消息,就是魔尊最近又干了什么混账事。
众仙不知道的是,沈凌夕每回听见这些事情,心里都是充满羡慕和嫉妒的。